却说桓玄上登御座,忽致陷落,几乎跌下。左右慌忙扶住,才得站住。群下统皆失色,独殷仲文向前道:“这是圣德深厚,地不能载,所以致此。”(亏他善谀。)玄乃易惊为喜,出殿还宫,徙安帝出居寻阳,纳桓温神主于太庙中,立妻刘氏为皇后。散骑常侍徐广,请依据晋典,建立七庙。玄自以为祖彝以上,名位未显,不欲追尊,但诡词辩驳道:“礼云三昭三穆,与太祖为七,是太祖应为庙主,昭穆皆在太祖以下。近如晋室太庙,宣帝反列在昭穆中,次序错乱,怎得奉为定法呢?”广乃默然退出,适遇秘书监卞承之,述及前言。承之喟然道:“宗庙祭祀,上不及祖,眼见是楚德不长了。”(桓彝忠晋,桓玄篡晋,祖孙志趣不同,无怪玄之不愿追尊。承之谓楚德不长,岂尊祖便能长久么?)

玄性苛细,好自矜伐,朝令暮更,群下无所适从,遂致奏案停积,纪纲不治;惟素好游畋,日必数出。兄伟葬日,旦哭晚游。且出入未尝预告,一经命驾,传呼严促,侍从奔走不暇,稍或迟慢,即遭斥责,所以众情咸贰,怨气盈廷。玄心中也不自安,时常戒备。一夕,有涛水涌至石头城下,奔腾澎湃,突如其来,岸上人不及奔避,多被狂涛卷去,顿时天昏地黯,鬼哭神号。玄在建康宫中,也有声浪传到,矍然惊起道:“敢是奴辈发作么?如何是好?”说着,即命左右出外探听,及接得还报,方知巨涛为崇,才得放心。

寻遣使至益州,加封刺史毛璩为散骑常侍,兼左将军。璩不肯服玄,竟将来使拘住,扯碎玄书,因授桓希为梁州刺史,令他分派诸将,调戍三巴,严防毛璩。璩索性传檄远近,列玄罪状,慷慨誓师,克日东讨。(仿佛似雷声一震。)

当下遣巴东太守柳约之,建平太守罗述,征虏司马甄季之,会攻桓希,大得胜仗,遂引兵进屯白帝城。玄又命桓弘为青州刺史,镇守广陵,刁逵为豫州刺史,镇守历阳。弘令青州主簿孟昶,入都报政,玄见他词态雍容,很加器重,便语侍臣刘迈道:“素士中得一尚书郎,与卿同一州里,卿可相识否?”迈与昶皆下邳人,素不相悦,至是即应声道:“臣在京口,不闻昶有异能,但闻他父子纷纷,互相赠诗哩。”玄付诸一笑,乃遣昶仍返青州。昶行至京口,正与刘裕相遇,彼此叙谈,颇觉投机。裕笑语道:“草泽间当有英雄崛起,卿可闻知否?”昶接口道:“今日英雄为谁,想便应属卿了。”看官听说,昶因刘迈从中媒孽,隐怀愤恨,所以见了刘裕,乐得乘间挑衅,要他去做个冲锋,推倒桓玄。

裕乃与昶共议匡复方法,当时有好几处机会,可以联络,一是弘农太守王元德,与弟仲德皆有大志,不服桓玄,此时卸职入都,正好使他内应。还有前河内太守辛扈兴,振威将军童厚之,亦寓居建康,与裕素有往来,亦可密令起应元德,做个帮手;二是裕弟道规,方为青州中兵参军,正好使他暗袭桓弘,当今孟昶还白道规,佐以沛人刘毅合同举事;三是豫州参军诸葛长民,也是裕一个密友,正好使他同时举发,袭取豫州刺史刁逵,据住历阳。安排已定,便分头通知。

孟昶立即辞行,返至青州,即向妻周氏说道:“刘迈在都中毁我,使我一生沦落,我决当发难,与卿离绝,倘然得遇富贵,迎汝未迟。”周氏接口道:“君有父母在堂,理应奉养,今君欲建立奇功,亦非妇人所能谏阻,万一不成,当由妾谨事舅姑,死生与共,义无归志,请君不必多心。”(好妇人。)昶沉吟多时,欲言不言,因抽身起座,意欲外出。周氏已瞧破情形,抱儿呼昶,复令返座道:“看君举措,并非欲谋及妇人,不过欲得我财物呢。”说着,又指怀中儿示昶道:“此儿如可质钱,亦所不惜。”昶乃起谢。原来周氏多财,积蓄颇饶,至此遂倾资给昶,昶得与刘道规等联同一气,相机下手,一面预报刘裕,裕与何无忌同居京口,无忌尝思为舅复仇,当然与裕同志,事必预谋。裕既决计起兵,令无忌夜草檄文,无忌母为刘牢之姊,从旁瞧着,不禁流涕道:“我不及东海吕母,(王莽时人,见《汉书》。)汝能行此,还有何恨?”随即问同谋为谁?无忌答称刘裕。母大喜道:“得裕为主,桓玄必灭了。”(孟昶有妻,何无忌有母,却是无独有偶。)

过了两日,无忌偕裕出行,托词游猎,号召义徒,共得百余名,就中选得志士二十人,使充前队,自己冒作敕使,一骑当先,扬鞭入丹徒城。徐、兖二州刺史桓修,闻有敕使到来,便出署相迎。兜头遇着无忌,正要启问,偏被无忌顺手一刀,头随刀落,当下大呼讨逆,众皆骇散。刘裕得无忌捷报,即驰入府舍,揭榜安民,片时已定。当将桓修棺殓,埋葬城外。召东莞人刘穆之为府主簿,穆之直任不辞。徐州司马刁弘,得知丹徒有变,方率文武佐吏,来探虚实。裕登城与语道:“郭江州(指前刺史郭昶之。)已奉乘舆,反正寻阳,我等并奉密诏,诛除逆党,今日贼玄首级,已当枭示大航,诸君皆大晋臣子,来此何干?”弘等闻言,信以为真,当即退去。适值孟昶刘毅刘道规诱杀桓弘,收众渡江,来会刘裕。裕令刘毅追袭刁弘,杀死了事。

青、徐、兖三州已经略定,只有建康及豫州二路,尚未发作。裕令毅作书报告乃兄,乃兄就是刘迈,得了毅书,踌躇未决。致书人周安穆,见迈怀疑,恐谋泄罹祸,匆匆告归。迈正受玄命为竟陵太守,意欲夤夜出行,冀得避难,忽由桓玄与书,谓:“北府人情云何?卿近见刘裕,彼作何词?”迈阅书后,还道玄已察裕谋,竟默然待旦,自行出首。玄顿觉大惊,面封迈为重安侯,立饬卫兵出宫,收捕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骈戮市曹。已而有人向玄谮迈,谓迈纵归周安穆,不免同谋。玄遂收迈下狱,亦处死刑。(迈亦该死。)

那刘裕已为众所推,作为盟主,总督徐州军事,用孟昶为长史,檀凭之为司马,当下号召徐、兖二州众士,得一千七百人,出次竹里,传檄远近,声讨桓玄。玄因命扬州刺史桓谦为征讨都督,并令侍中殷仲文,代桓修为徐、兖二州刺史,会同拒裕。谦请发兵急击,玄皱眉道:“彼众甚锐,向我致死,我若一挫,大事去了,不若屯兵覆舟山下,以逸待劳。彼空行至二百里,无从一战,锐气必挫。忽见我大军屯守,势必却顾,我再按兵坚垒,勿与交锋,使彼求战不得,自然散去,这乃是今日的上计哩。”谦尚执定前议,仍然固请。玄乃请顿邱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北击裕军。

各军陆续出发,玄心下还带着惊慌,绕行宫中,徨不定。左右从旁劝慰道:“裕等不过乌合,势必无成,至尊何必多虑?”玄摇首道:“裕乃当世英雄,刘毅家无担石,樗且一掷百万,何无忌酷似彼舅,共举大事,何谓无成?”说至此,又忆从前不听妻言,懊怅不置。原来裕为彭城内史,曾在桓修麾下,兼充中书参军。修尝入都谒玄,裕亦从行。玄见裕风骨不凡,称为奇杰,待遇甚优,每值宴会,必召裕入座。玄妻刘氏,从屏后窥见裕貌,谓裕龙行虎步,瞻顾非凡,将来必不可制,因劝玄趁早除裕。玄欲倚裕为助,故终不见从,谁知裕还京口,果然纠众发难,做了桓玄的对头,玄怎得不悔?怎得不恨?但已是无及了。(刘寄奴王者不死,蛇神且无如之何,玄夫妇怎能死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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