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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金禄被哑巴一鞭打得皮开肉绽,几乎筋断骨折,自知不敌,亡命一般向前纵逃。

彭、于二贼一持钢刀,一持铁抓,刚刚厉声大喝,同时抢上,双方已快接触,万、姜二人也正走来,三方面成了品字形,相隔都不甚远。姜飞一见前面来了三贼,正告万芳留意,一面手握腰间新折好的如意锁心轮,暗中戒备。忽见一个贼党被一瘦小花子追杀过来,内两贼党怒吼转身追去,另一中年贼党口中发话,手摸腰间,知用暗器暗算,越发激动义愤,忙将锁心轮由身后取出,一抖便直,也未开口,便纵将过去。任晃原因敌人厉害,又见当地无人,意欲先下手为强,冷不防连人带暗器一同发难,乘着彭、于二贼纵身迎敌,哑巴骤出不意之际,用连珠弹将其打伤,擒往一旁拷问来历。那三粒铁弹一前两后分朝哑巴打去,刚发出手,猛觉寒光一闪,一股急风带着一条人影由侧面飞扑过来,铮铮两声,第一粒铁弹发将出去不曾落地,也未看出打中没有,二、三两弹已彼那团寒光打飞老远,不禁大惊。知来敌人,慌不迭纵身退避,目光到处,刚看出是新来的幼童,手中拿着一柄奇怪兵刃,未容喝问,又是一条人影疾如飘风飞将过来,手中两件兵器寒光映月,闪闪生辉,认出那是老淫贼燕双飞的判官笔和三折钩连枪,便知敌人来历,又惊又怒,刚要喝问,忽听头上哇哇连声,一条小人影已随声飞落,手指万、姜二人连挥带比一面扬鞭就打。

万、姜二人才看出小叫花是个哑巴,见他情急之状,好似不要自己多管,同时又听怒吼之声,另两贼党正追杀过来。刚刚分头敌住,六个人做了三对,就在庙前大路之上打将起来。刚打了两三个照面,忽又听有一怪声怪气的童音喝道:“这两贼不是你们对手,和我三师弟打的一个狗贼名叫任晃,乃老贼第二个贼徒,比较有点门道,我这三师弟脾气古怪,遇见对头向例自己动手,不愿别人管他闲账,他又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你们杀贼之后不要出手,免他着急。”二人一看,几乎笑出声来,原来哑巴虽然生得瘦小,貌相清秀,只衣服不称身,腰间草绳再一取下越显肥大,纵起来被风一吹活似一个大气泡,当中里有一小人纵前跳后,上下飞舞,手中草鞭呼呼乱响,看去还不可笑?发话那人也是一个花子打扮的幼童,满头癞痢,生得又矮又胖,头圆如瓜,上面稀落落生着几丛短发,根根倒立,形貌已极可笑;又穿着一件小衣服,上身绷紧,想似对敌用力,后面脊梁迸裂了一条大口,下面一条肥大短裤只齐小腹,连肚脐眼也露在外头,脚底草鞋只剩一只,走起路来踢踏踢踏的,动作却是快极。手中拿着一根断枪,好似对敌时抢来,另一手拿着一柄又破又大的芭蕉扇,无论对敌说话都是摇头晃脑,引人发笑。敌人却是一身华美的紧身短装,手持一根铁棍,生得又高又大,相形之下强弱大小均不相称,打法尤为特别。

最奇是那破芭蕉扇,乍看上去并无用处,随便被敌人扫中一点便成粉碎,小癞痢拿在手中却成了利器,非但敌人铁棍打它不中,并还吃了它许多的亏,比那半段枪杆还难对付,只一扇动之间便被逼得后退,一个闪避不及,被它扇上一下,便现手忙脚乱,可是小癞痢并不常用,非要双方隔近突出不怠方始扇他一下,身法特别灵巧。明见贼党兵器打到,万难闪避,不知怎的,相差只一分寸之间,也未见怎纵跳,便被错过。休说是人,便那半段枪杆、一柄破扇也一点不曾扫中,人和粘在贼党身上一样,如影随形,时进时退,滴溜溜满地乱转,偶然闪避,纵得也不高远,可是贼党必定扑空,错开老远,未等回身,小癞痢已回身赶上,专用断枪去捅那贼的屁股,就这晃眼之间已被捅了两次,看去并不甚重,仿佛有心戏弄。专一借用敌人猛劲,使其吃亏上当,或是就势反击。偶然敌人怒极发威,扑得大猛,双方相对错过,小癞痢立时就此歇息,也不追赶,半蹲地上,用那柄破芭蕉扇朝裤裆里大扇,摇头晃脑,哈哈大笑,说上两句气人的便宜话。等敌人反身回扑,只一闪一转,又滴溜溜到了敌人身后,再用前法连扇带说。似这样接连几次过去,重又再打。妙在那等巧法,无论贼党来势多么凶猛,准是错肩而过,双方相隔至多尺许,贼党铁棍又粗又长,人更高大,偏是捞摸不着。有时不及用棍,伸手去抓,也是无用。不用手还好,这一伸手不是多吃点亏,被短枪在腿臂上打上一下,便被扇子朝头上一扇,仿佛比那枪杆打中还要难受。最后一次胖癞痢手伸地上拿起一物,等敌人回身扑来,伸手要抓,乘机递过,那贼一把抓空,觉着手上捞到一样东西,忙中低头,见是一片两寸大小的石片,上面挑着一团狗屎。再看敌人正笑得乱蹦,并问:“狗强盗,味道可好?”那贼早就暴跳如雷,无计可施,闻言自更激怒,怒吼一声,恶狠狠猛举铁棍横扫过去。

万、姜二人越看越好笑,万芳更是笑不可忍,连和敌人动手都无心思。正在连声喝采,并问小懒痢:“朋友贵姓,师长是哪一位?”彭、于二贼不知敌人年幼,童心太盛,觉着这两个小叫花形态滑稽,本领惊人,看了好玩,尤心对敌,只是随意招架,未用全力。又见万芳生得美貌,于得功首先妄想生擒,刚喊得一声“小乖乖,快些停手,跟我回去!”那旁姜飞比较谨慎,虽也随同偷看两眼,心中好笑,手法并未松懈,偶一侧顾,万芳边打边笑,口中说话,虽无败意,手法业已散漫。又见敌人一双贼眼注定在万芳身上,也未施展杀手,满脸诡笑,神色不正,不禁有气。恰巧身边宝剑没有拔出,空着左手,正要取出暗器打那贼党,一面口喝:“二姊,你将狗贼杀死再看不是一样?”忽听哇哇急叫,猛瞥见两道寒星由斜刺里飞来,忙用锁心轮往外一击,那两粒铁弹原是任晃因被哑巴逼得手忙脚乱,仗着轻功尚高,冷不防抽空纵起,回手就是一串连珠弹,哑巴并未打中,却朝姜飞面前飞来,被锁心轮用力一击,立时横飞出去。恰巧万芳听敌人口出不逊,不禁大怒,又听姜飞急呼“杀贼再看热闹”,猛想起与贼动手之时如何这等大意,忙将手中钩连枪一紧,照准敌人刺去。于得功话未说完,瞥见敌人面色一沉,更不再笑,手法忽然大变,那三折钩连枪宛如一条银电乱闪、灵蛇吐信也似,疾如风雨,手中钢刀竟招架不住,这才知道厉害。心方一惊,敌人的枪又金鸡乱点头刺将过来。方才用刀去挡吃过大亏,几乎受伤,不敢硬敌,忙往侧面纵去,被姜飞无意之中用锁心轮照准那两粒铁弹一击,横飞过来,比任晃来势更是又猛又急,相隔又只丈许,人还不曾落地,连影子都未看出,便被一弹打中,透脑而入,当时怒吼一声,凌空翻跌,死在地上。

另一弹由彭彪耳旁擦过,心方一惊,姜飞镖已取在手内,百忙中瞥见和万芳动手的贼跌翻地上,还不知是无意中被铁弹打死,立时乘机两镖连朝敌人打去。彭彪微一疏神,瞥见敌人扬手,知有暗器发出,还想纵避,无奈来势大急,相隔更近,第一镖打中肩头,负痛心慌,还来立稳,刚怒吼得一声,第二镖连珠飞到,由口里打进,深嵌后颈,门牙被打得粉碎。本就难免一死,姜飞再就势纵上前去迎面一轮,打翻在地。

万芳正追过来,见二贼已死,再看另外二贼,一个暗器刚刚发完,哑巴正追纵过来,那贼似想往广场那面纵身逃去,口方呼哨求援,猛力纵起,哑巴纵得比他更快更远,由后赶上,相隔还有丈许,那贼知逃不脱,待要回身一拼,不料哑巴防他逃走,已先凌空纵起,一跃两三丈高远,竟由那贼头上越过。那贼正在惊慌回顾,忽听头上风生,未及用刀去挡,哑巴忽然双手齐挥,二人只见哑巴反手一鞭,打向那贼背上,只惨号得半声,人便倒地不动,也未看出怎么死的。因见哑巴本领真高,料是高人门下,惺惺相借,忙即赶上。方想此贼武功颇好,这一鞭打在后肩背上,并非要害,如何死得这快?哑巴已回身走来,口中哇哇,手指地上,连比带叫,又指广场那面,似要二人留意,低头一看,死贼脑门打穿一洞,**连血正在外涌出。

原来哑巴追贼时,一见对面来了贼党,刚纵上前,枯树盘根一鞭扫去,将逃贼金禄抖倒在地,上去一脚踢死,彭、于二贼已赶到面前。正要追敌,又有寒星迎面飞来,刚伸手接住,未等反击,后面两粒铁弹已被姜飞打落。看出贼党暗算,心中有气,不顾和面前二贼动手,凌空一跃两三丈,先朝任晃扑去,一面连打手势,令万、姜二人去敌后面两贼。因知任晃是老贼伍喜得意门人,为恶甚多,不在金禄之下,立意亲手杀他,井使多吃苦头。后见任晃武功比金禄要强得多,所发暗器又快又准,惟恐多延时候,方始变计。等敌人发完铁弹,便以全力进攻,先接那粒铁弹始终拿在手上,不曾发出。等由任晃头上越过,乘机打下,正中命门,自无生理。万、姜二人见他一比,一看死贼,才知道被所接铁弹打中,小小年纪,这好武功,好生敬佩,连问“为师何人,老兄贵姓?”

哑巴只是哇哇乱叫,手指前面。刚想起对方不会说话,如何能问得出,忽听广场那面金铁交鸣和双方喝骂之声,似已打到急处。又听身旁笑骂:“狗强盗!乖乖跪下等死便宜得多,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要胡思乱想,暗发冷箭,岂非做梦?”侧脸一看,小癞痢业已变了手法,用半条枪杆把敌人逼得手忙脚乱,空自怒吼如狂,毫无用处。

小癞痢边打边说:“狗强盗偏不听我好话,你在山东道上杀人太多,我杀你容易,一则不愿便宜了你,多少也要让你死前吃点苦头,多着点急;二则人家方才给我叫好助威,也应请他们看你现世,稍微开心。如今他们已将那三个狗贼杀死,你也快回老家,去向阎王报到了!”说时,手中枪杆上下翻飞,稍一得空,便朝那贼身上捅去。看去手法比前较重,那贼好似痛痒难禁,已不敢和他硬敌,手中铁棍只管舞了一个风雨不透,无奈敌人手法巧妙,无论如何闪避纵跃,都是如影随形。也未见他怎么纵跳,时上时下,时左进右,围着那贼前后乱转,只一出手决不虚发。那贼早被闹了一个头昏眼花,气喘汗流,打是打不过,逃又逃不脱,被那枪杆点到之处不是极痛便是极痒。再不又酸又麻,不知用的什么手法,点的地方又都那么特别难受,始而暴跳如雷,后来实在苦痛难当,力尽筋疲,喘吁吁喊道:“你这小贼叫花哪里来的?我已打你不过,是好的和你回到前面,由我兄弟和你一分高下如何?”癞痢笑骂道:“放你狗屁!方才我和那淫贼打得好好,你逞强出头,如今妄想逃命,岂非做梦?实不相瞒,你们几个狗贼今夜恶贯满盈,一个也休想逃命!”万、姜二人正在留意小癞痢的身法手法是何门道,如此奇特,因人矮胖,难得见他纵跳,拖着一只鞋皮满地乱转。敌人无论纵往何方,均被拦住,出手极准,敌人武功并不算弱,休说打他,连兵器也难得碰到,偶然枪杆和饮棍招架,也无多大声音,仿佛稍微一挨便即过去,动作之间巧妙已极,恰到好处,差一点都办不到。

正看得有兴头上,小哑巴坐在身旁草地上,并不上前相助,忽然哇哇两声,那贼早已啼笑皆非,妄想拼命,最后竟打算硬拼,故意卖一破绽,任凭敌人进攻,冷不防一声怒吼,用足全力,手举铁棍横扫过去。二人看出那贼棍重力猛,小癞痢正用枪杆点他前胸,相隔甚近,料这一棍至多两败俱伤,决难闪避,方失声惊呼,“嗳呀”二字还未出口,说时迟,那时快,小癞痢忽然滴溜溜一转,便由敌人下手到了对方身后,看去仿佛粘在铁棍上面,被对方随手掠将出去,只是身法一点不乱,自然已极,则不禁脱口喊了一个“好”字。那贼一棍扫空,反被敌人转身时在腰间用扇柄点了一下,又酸又痒,差一点笑出声来。万分情急之下,早就防到敌人有此一来,更不怠慢,恶狠狠咬牙切齿,单脚着地,转风车一般就势旋转,连人横扫过去。这一棍比前更急,那贼非但力大,功夫也颇坚实,一棍打空,居然还能就势加劲,旋身横扫过去。虽是情急拼命,出此下策,只顾伤敌,不顾本身,能够这样随机应变,在余力将完之时反倒就势发挥,接续加劲,势更猛急,也非容易。眼看小癞痢好似不曾防备,棍离人身只得尺许,那贼身已回转,无论如何快法也非打中不可,小哑巴恰在此时又哇哇两声,二人方才失声一呼,恐人笑他大惊小怪,话到口边,瞥见哑巴神态如常,重又忍住,心方一紧。不料这次更快,连念头都不容转,只见小癞痢身子往下一矮,人似扑到地上,仿佛被棍打倒,但那铁棍已呼的一声由他头上急扫过去,也未看清是否打中,棍已避开,怎又扑倒地上,忽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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