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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地方的警力配置有限,一旦出现重大刑事案件往往无力侦破,只能寄希望于上面派遣有经验的刑警前来,地方警署转而成为协助部门。

虽是如此,但山本身为稚内警署的刑事课课长,每天要抗下来自署长和及署长以上的官员施加的巨大压力,还得同时面对媒体们尖酸刻薄的提问,本就不多的发量仍在每况愈下。山本虽然面对下级和后辈时相当严苛,但圆滑的性格使然,他多半时间也还是好相处的。

山本课长患有高血压,一急躁起来就容易控制不住情绪,血压升高伴随着满面潮红,加之四方脸型,蚕茧形的浓眉,魁梧的身形,看起来颇为吓人。前田常说山本发起怒来脸有时候像灰熊,有时候像比叡山天狗面具,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他是不是脸红。

铃木想了想距上一次看见山本的笑,中间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第一起事件发生之后的第三天,稚内署就向旭川方面本部申请派遣调查人员前来协助。支援的一行人赶到时候,山本课长也是这样满脸堆着笑。

前田背地里给山本课长的笑容都编好了名字,用来区分等级和用意。有不二家BOY式的虚伪假笑,矶野波平式的无热度蠢笑,骨川小夫式的无良奸笑,还有龟仙人式的猥琐淫笑。山本课长现在露出的这个被称为饺子馆墙上贴的惠比寿式狞笑。铃木一看,形容的真是无比贴切。

按计划山本课长明年五月就应该结束警届生涯顺利退休,几十年的工作中虽没有什么足以说道的丰功伟绩,但亦没有能落人口舌的污点劣迹。偏巧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如此棘手的案子,山本课长的焦虑似乎隔着空气都能传染过来。

关于山本课长的事,铃木有意无意听到过一些。他要好的同期死于一次暴乱镇压,从那之后山本课长似乎会对于生死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那时起他就开始幻想一个远离罪恶和危险的地方。国境最北的稚内大概是他当时所能找到最接近理想的桃源乡。山本只想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走完警察这一条路。

十年前那起事件发生时,山本还只是一个巡查部长。最终那起案件因为缺少人证物证,成了无头悬案,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线。但裂痕无法愈合,构筑了几十年的梦开始崩盘。山本心里很清楚,桃园并不存在。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山本一贯的行事准则,只要平平稳稳过渡到明年五月,这一路就算跑到了终点。

可世事不遂人愿,恶性事件非但没有因为旭川方面本部一行人的介入而告破,甚至还又接连发生了第二起和第三起。因为地方小,居住人员比较简单,流动性也小,所以旭川方面本部的人起初都觉得这是个很容易的差事,信誓旦旦说着五天必定破案。而现如今人员已撤回去一半,剩下人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的异常谦恭起来。

“真是辛苦二位了,不远万里,冒着严寒赶来此为我市居民排忧解难,捉……”

身穿深炭灰色长款羊绒Trench风衣的年轻人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停住的手势,硬生生打断山本课长的欢迎词。

“札幌与稚内直线距离不超过400公里,另外这个时间段内也只有2摄氏度温差。”

“啊……嗯……对……”山本课长一下刹不住车,笑还积在脸上满脸褶子,结结巴巴点头。

铃木看着他这样有点难过,于是略带埋怨的瞧了年轻人一眼。

年长的那位似是已经习惯这种尴尬境地,他平静地向山本课长伸出右手,笑了笑道:“鄙姓木下,木下健一郎。”

山本课长如获救星般一把握住,身体夸张前倾。

年长者继续说:“那位是栖川警部,栖川崇继。”

年轻人在大衣里穿着同色羊绒西服套装,浅蓝条纹多比棉衬衫,扎一条青柠绿格纹丝质领带。环视完一周,他仍是一手拎着公事包,一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闻言只冲山本课长点点头,拉开会议桌前的座椅,放下黑色的大号公文包,单手解了西装纽扣坐下。

“从现在开始,案件由北海道警本部刑事部搜查一课正式接手,搜查本部暂时就设在稚内警署,今后务必请诸位严格遵照指挥行动。”

“原来是栖川警部,啊呀呀!久闻大名,没想到您竟然还这么年轻,果真是青年才俊。六月份那件……”栖川的眼神一扫过来,山本课长立刻闭了嘴。

“谁呀?这么嚣张。”前田在身边低声嘟囔。

这个人,铃木也不认识,因为警阶太低的缘故他和前田很少介入刑侦系统,所以从来没有听过栖川崇继这个名字,但只消看看山本课长的反应,再看看栖川的态度,就明白了这个人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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