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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class="content-word-light"第13章/span
一往情深深几许
经营三载歌厅，时好时坏，今年生意是每况愈下。人比其他动物最易于厌倦，肚子饿了一门心思盼望无论啥食物吃饱就行，不缺吃喝又想着大鸡大肉、山珍海味；日日饕餮美食总归还是感觉家常饭菜可口。天长日久浸泡于歌舞肉欲场所，虎羚不免心生厌倦，再则生意冷清，他决定撤场。他听说近来煤炭价格火箭样往高窜，行情火爆。他开歌城这些年，与火车站分管车皮指标的头脑结下战友般深情厚谊，给他们介绍过处女开苞，掩护过他们从暗道逃避公安搜查，他想试试改行做发运煤炭的生意。他退去租金，到汽车店买来一辆五菱面包车，蹦蹦车顶账推给楼土旺，合作就此散伙。虎羚觉得歉意，就对土旺支妙招：“你去收玉茭吧，那生活适合你。收玉茭虽然受罪，总不至于亏本，你又吃得了苦。”
土旺扒拉几下一头短发，憨憨地说：“你得教教我，光吃苦不一定能做好买卖。”
虎羚爱听这奉承话，点拨他说：“你就是缺心眼。做买卖全凭耍心眼。”
这些年来，陆陵县所谓的粮食大田作物，就只剩玉米这一项，一来种植玉米后期管理省事，二来玉米收益逐年稳定增长。农民除去自己吃，基本上不种谷子、小麦、黄豆、黍子，蔬菜只种土豆、萝卜、白菜，顶多在玉米田里套种够自己家食用的豆角。村里的儿童已经不认识糜子、黍子、高粱这些传统作物。
土旺天真地以为只要诚实吃苦，收玉米并不是什么难事。等到收采玉米季节，他见涌来几个外地人，开着四轮车，戴着宽檐帽，叫喊的收购价格比当地粮贩每斤高出二三分钱，老百姓全乐意卖给外地人，还抱怨本地粮贩子黑心，压低了价钱。土旺心里打鼓，收粮的地方明码标价，外地人高出二三分钱收，卖的同样价，基本上就是平账，他们吃住都得花钱，绝对比当地人开销大，图的是啥呢？朱虎羚讥笑我缺心眼，这次我可不能少了心眼，一定得搞个水落石出。
土旺与本村粮贩郭三探讨，分析来琢磨去，觉得中间肯定有猫腻。粮站和经纪人把关严，不好捣鬼，猫腻一定出在收购环节，极有可能就是在磅秤上搞鬼。土旺与郭三合计好，望见外地粮贩子到朱楼走街串巷收购玉米，等他们过完秤，一起围上前，让他们在本地收粮人带的磅秤上再复一遍秤，检验一下真假。
第二天，外地人果然开着四轮车来到朱楼，停在一户人家院子里收粮，等过完秤将要付款之际，土旺和郭三几个人露了面，端住他们的磅秤上上下下端详起来，果然发现外地人在磅秤底部贴了块磁铁石。土旺取出他的磅秤比对了一下，一百斤要少秤七八斤。玉米一斤八毛多，每斤加二三分钱根本不算个啥。卖粮人见状气愤难抑，操起棍棒就要朝外地人头上打去。土旺伸出双手急忙拦住，说：“都是老百姓，他们也可怜见的。弄清楚就算了。”
外地人作揖不迭，自打自耳光讨饶，放下一百元人民币想要离开，编织袋也顾不得拿走。郭三拦住外地人说：“不能走，我们不打你不骂你，你得去村委大喇叭上给全村人做个检讨，广而告之。”
土旺黑着脸撺掇说：“是哩。必须这样。”
土旺和郭三还有卖粮的主家押着外地人走进村委，村委主任勒令外地人去广播室检讨，通过大喇叭播出去。外地粮贩时运不齐，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磕磕碰碰检讨三遍，才得以开走自己的四轮车。从此再不敢踏入朱楼半步。
朱虎羚撤出歌厅阵地，发誓轰轰烈烈大干一场，自己做一个大老板。这几年眼巴巴见大大小小掌握实权的官员，在下级或者有求于他的客户簇拥下频繁出入歌城，或者是自己做生意发了财的大小老板一掷千金拥香温玉，他忍不住涎水横流。仰望他人不如自己拥有。他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名言，他决心一试身手。检视过往的业绩，太小儿科。过往的事情如流水，一切从头再来。他狠狠心买来一套笔挺纯毛西装，上档次黑蓝、银灰夹克衫各一件，脱去花里胡哨的衣裤，要以一幅崭新面貌示人。他驾驶五菱面包车四处联系发煤，求购煤炭客户多的是，煤矿里的关节七拐八拐也疏通的差不离，只是垫付资金这一件事听起来唬人，动辄上百万。他到处筹钱拉人入股，满打满算只能够筹集到二十来万。他寻思武修远当了副站长，即使他个人没几个钱，从他单位里周转几万块钱总不至于办不到。谁不知道贩煤炭利润高？
想到这，他掏出四川捡来的手机给武修远拨去电话，说请帮他忙给自己凑几万块钱。武修远哈哈笑着，说实难从命，他正在开会。朱虎羚不撒手，说他现在开车去他单位里见面谈，让等着他。通罢话，朱虎羚开车直奔长治市。
两位同学见了面。武修远清癯儒雅，朱虎羚粗壮雄武。此时恰要到下班时间，武修远对虎羚一挥手说：“虎羚，咱去食堂吃饭。吃罢饭再说事。”
虎羚点着阿诗玛烟吐出一口烟雾，大气道：“食堂的饭能好吃？我请客，咱去市里吃红焖羊肉。”
“下午我还得上班，趁不住跑那么远。”
“近点儿也行，你找个好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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