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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这一年是“非典”年,也是我的孤独之二年。
学校里,医院里,到处都充满了药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每走几步,都可以看见几个戴着口罩的人,或是清洁工,或是医院里工作的人,或是和我们一样,去这个地方的人。我看见从我身边每一个走过的人,都脚步匆匆,胆战心惊,若有防备的样子。当然,这只是大人们的表现,因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好玩,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担忧,这就是为什么,很多长大后的人愿意再次变成无忧无虑的小孩子,正是这个原因,因为他们可以无所畏惧地过活自己。但是除了我,除了我觉得不好玩,除了我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可怕,除了我觉得身边有那么的忧虑,除了我觉得孩子的世界真是一种包袱,尽管这一年,我才只有十岁而已。
从九岁到十岁,我仿佛在这一年间长大了很多,可以说是老了很多,老在了我的思想里。只有经受过被世界隔绝的感觉,或许才知道什么叫做成熟,有的人开心过活了几十年,却也没见他们有多成熟的样子,相反会认为他们越过越单纯。然而我,却因为这一特殊的经历,让我一年之间,懂了好多不该懂得的东西,这类东西对我的改变,也是深深地表现了出来,那就是沉默。
“大家不要讲话了,都赶紧按次序排好队伍,医生叔叔要给你们打针了啊。”
这是我二年级的数学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她是一个很年轻的女老师,只有二十出头,扎着马尾,脸上很干净,没有任何的化妆痕迹,穿衣也很朴素,只是黑色棉袄和牛仔裤的搭配。因为当初化妆这门功课还没有普及,很多人根本不懂化妆,而且,我们那里的审美观念以朴素为大美,如果有人突然有一天化妆,抹了粉,涂了口红,或穿着有点暴露,走了所谓的时尚,那么这个人就会不幸地成为了万人口中的话题,我们那里的大人就会认为这个人是个不正经的人,会作怪,于是茶前饭后的话题就是拿这个人作议论,而且可以谈得有滋有味,不亦乐乎。
“对,叔叔要给你们打针了,都把袖子卷起来啊。”
因为非典,所以我们被要求去医院打预防针,没有一个人可以避免。医生叔叔正在撕开包装针的袋子,白色一样的塑料袋,都是一股让人害怕的味道,接着他用大拇指轻轻地扳断了药水瓶,一瓶很小的药水瓶,大概只有小孩子耳朵那么长,像是现在婴儿奶瓶的缩小版,尖尖的头子,下面是一个充满药水的椭圆形,只是那尖尖的是玻璃,椭圆形也是玻璃,而医生用拇指扳断的正是那个尖尖的玻璃。
“来,都把袖子卷起来。”
班主任往我们队伍里走了过来,她从第一个学生那里,开始帮着卷起他们的袖子,一卷又一卷地,细白的手指在他们的袖子上不停地挪动,我孩子般的目光盯着她的手指,直直地。
眼看着,她已经来到了第六个学生那里,而我正站在第七个位置,在我的身后还有十个人,他们都慢吞吞地,像是迟钝一样,吵吵闹闹,根本就没在卷自己的袖子,就等着班主任来亲自给他们弄,孩子就是这样,依赖性很强,而自己却疯疯癫癫,只顾打闹。
至于我,却一直很安静,像是个不属于这个世界里的人,我的存在是否多余,当时我有这样想过。对于这种思想,在我十岁那年就已经有了,现在想来,它真是个可怕的事情。从骨子里来说,我并不想安静,但是我也只能安静,因为没有学生愿意和我吵闹,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搭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取笑的话,因为他们躲我都来不及,我左手上胎记的模样早已经深深地吓到了他们,于是从此我就被拒绝在了一道门外。
我在班主任的第一句话后,其实自己就已经开始卷袖子,左边的袖子,是左边,是有灰色胎记的那边。我穿的衣服很多,因为天气冷,母亲特地让我穿了两件厚毛衣,所以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尤其对于一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子来说。但我一声不吭地,仍然用着自己笨拙的小手,一步步地,慢慢地把它们向上拉起,拉到一半的时候,它们又都松开往下落,于是我继续挪着,直到在班主任来到第六个学生那里的时候,我才终于成功地卷起了袖子。
你们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不卷右边的袖子,偏偏还要卷左边的,本来就已经因为它而让我被隔绝了,为何还要让它出现在这里,让学生再次害怕呢。如果我当初有你们现在这样的想法,那么我肯定不会去傻乎乎地卷起那左边的袖子,可惜我只有十岁,怎么会想到这点,在我当时的脑海里,我以为打预防针固定就只能都是左手,因为所有的人都是伸出左手,而不是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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