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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上响起几声哨子声,列车又缓缓地移动了。
椅子太短了,父亲不能像安飞那样躺在椅子上睡,只能靠着窗户打盹。安飞正要坐到父亲对面时,身边响起:“小兄弟,这里没人吧,我们坐一下。”一个浓重的女人的西北口音。
安飞转过头,便看见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想让安飞将父亲对面的位子让出来。安飞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将小桌子上的茶杯往自己的方向移了一下,然后拿起一本书轻轻挨着父亲坐下来。转头对迷迷糊糊的父亲道:“爸,你睡吧。”,再将自己身上妈妈的新衣服盖在父亲的肩上。
车速越来越快,新上车的人渐渐安静下来。车厢里的灯光很是晦暗,营造出良好的睡眠氛围,沉睡的人们继续沉睡。因为人少的原因,车里的暖气似乎也没有那么暖和了。看了几页书,安飞便觉得这灯光实在不适合读书,眼睛太难受了。便将书本放在小桌上,抬起头来打量这安静的车厢,不远处有男人传来鼾声,幸好,这节车厢并没有儿童,要不然,很容易让人想起初一时候学的古文《口技》。
此时,安飞才注意到刚才上车这三个人。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男人年龄应该有四十多岁,坐在斜对面马师傅旁边,典型的农村人打扮。
脚下穿一双很旧了的绿色解放胶鞋,草绿色的帆布已经泛白,袜子似乎应该是粗布做的,很厚实的样子,却不贴脚,使人无法看出脚颈子的粗细来。下身穿一条灰色的棉裤,上面已经有很多星星点点的污渍,上衣同样是一件灰色棉衣,应该和棉裤是一套,除了在袖口处有两块小补丁之外,这一身打扮要比很多乡村的人强很多。
男人的双手抄在两只袖子里呈环状抱在胸前,兴许是怕挤到马师傅,或者是怕将沉睡的马师傅吵醒,男人只坐了椅子的一只角,身子坐得很直,后背紧紧地贴着高高的椅背。
男人的头发很浓密,但乱糟糟的像是一个鸡窝,皮肤很黑还透着一种紫色,额头上已经有深深的皱纹了,眉目之间有些紧张,似乎还有些恐惧,下颌上的胡茬乱七八糟的,估计从来就没有刮过。
男人见安飞瞧向自己,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安飞却嘴角上扬,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男人才意识到眼前是个孩子,便也点点头,然后朝过道另一端一起上来的两个人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在安飞对面的是两个女人,安飞正对面的女人大约四十岁左右,居然梳着两根辫子,脸上的皮肤呈小麦色,只是两个脸颊的颜色要深一些,安飞印象很深的是女人的眼睛很细,不停地闪着光,目光在车厢里来回扫视,鼻翼微微上扬,嘴唇有些薄,右手臂紧紧挽住旁边的女人。身上穿一套当下很常见的碎花的棉袄,颈子上还拴着一条粉红色的围巾。
见安飞盯着自己,女人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目光迅速闪开。安飞一凝神,对面这个女人身上传来淡淡的一股腥味。安飞便明白了,这女人不简单,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靠窗户的那个人一直低着头。安飞通过娇小的身材和头上的一根辫子判断这是个女人。辫子比花棉袄的女人要粗一些,长一些,虽然有些发丝已经毛了,但这应该是年轻女人的头发。女子虽然低着头,但眉眼依稀能见。
低头女子的皮肤明显比两个同行人好很多,脸上有两块泥土类的污渍,但掩不住女子皮肤的白皙,从安飞这个角度看去,女子的眉毛像一对蝴蝶的翅膀,又长又细,闭上的眼睛能看到如弯月一样的睫毛,鼻子很挺,视角原因,看不清对方的嘴巴。露出的脖颈很细,皮肤很紧致,显然这是个女孩子,弄不好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子身上穿的是比较新的棉袄,脚上穿着一双安飞十分熟悉的黑色灯芯绒的布鞋。可能是走得路多,蛮新的布鞋上沾满了尘土。
安飞闭上眼睛,凝神思考,对面这个女人应该是坏人,但那个男人和这个女孩都应该是好人,男人身上的味道就像乡下柴火烧焦的味道,而女孩子的味道虽然没有花香,却有着田间稻谷的清香。而这男人、女人和女孩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反正是守夜,也不能睡,安飞兴致盎然地思索着。
首先,这三个人应该不是一家人,那个女孩的皮肤显然是蜀中女子独有的白皙,而那个男人应该是西北男人,蜀中男人没有那么差的皮肤,那个女人应该也是西北人,尤其是两颊处的肤色很深,蜀中女人不会有这样的特征。
其次是男人和女人的眼神,男人的眼神很慌张很紧张还有恐惧,这是木讷老实男人才有的目光,在嘉陵和蓉城街上的农村人便会有这样的眼神。而女人的眼光太飘了,这是心虚的表现,说明这个女人做了坏事,或者说是正在做坏事。由此,安飞觉得男人和女人也不应该是一家的。
最后是女孩和女人,两人既然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就排除了是母女或姐妹的关系,尤其是女孩子穿的是布鞋,而女人居然穿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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