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枚有些不情愿,低着头在前面带路。王贞仪跟在他后面,她手掩着嘴,暗暗偷笑。她知道,詹枚这是顾忌他秀才的名声呢。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天空中还有些许光亮。白萍河两边的灯已经亮了。橘红的颜色倒映在江水中,被水面拉长,形成一片花团锦簇。几乎没有风,这柔滑的水面跟固定了一般。只有花船经过处,船头推开水面,将这美景分割,伴随着一片嘻笑打闹声,水面又在船尾不远处合拢,恢复了固定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被打扰过。
远远地,朱义白从一艘花船上探出头来,向着他们招手。詹枚只顾低头往前走,浑然没有注意。他感觉从身边经过的人,都在把锐利的目光刺向他,这让他想把自己的头埋到地里。
王贞仪看到了朱义白,也向他招了招手。她紧走两步,拽住还在往前冲的詹枚,“这边。”
詹枚木然地转向花船,走得更快了。要是有瞬间挪移大法,那最好不过了。
王贞仪笑道,“大角,你看看周围,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詹枚不吭声。王贞仪有些自讨没趣,她解释道,“这里固然有风尘女子,但沿江两边,人来人往的,却也是如你我一样的人。这才是市井烟火呢。”
这时有一个货郎靠了上来,他把担子一头堵住詹枚的路,“公子,你家小娘子可漂亮的紧呢,您呐,给小娘子买一个头花,那就是仙女下凡了。”
詹枚连连摆手,从他身边挤了过去。货郎心里纳闷,这平日里百试不爽的招数怎么不管用了?他正想移步换下一个顾客,王贞仪却拽住他,“大叔,我买一个拨浪鼓。”
货郎摘下一个拨浪鼓,回身递给她。
王贞仪吓了一跳。这张脸,坑坑洼洼,像是揉烂了,却又没长好一样。只有双眼睛,在这坨肉里,迥迥有神。
见王贞仪盯着他的脸,那货郎也不介意,笑了笑,道,“你俩吵架了?”
不笑还好,这一笑,那张脸就更诡异了。王贞仪把目光转到货郎担子上,“我要那个女娲娘娘的。”
货郎摘下王贞仪指的那个,递给她,“小娘子,这男人呀,也不能惯着。像我,可不敢在我家那口子面前耍脾气呢。”
王贞仪脸上一红,扔下两文钱,也不理他,一手摇着拨浪鼓,一路蹦跳着向花船跑去。待追过詹枚,她童心忽起,摇动拨浪鼓,击打出节奏,和着那节奏,她放声高唱。
“楼台高矗水中央。倒影漾湖光。画船歌舫听如狂。多半载红妆。偶来雨后翻成趣,寻胜迹、单袷(qia)迎凉。水云涤尽粉脂香。清涴惬诗肠。”
她的歌声宏亮,婉转之中却多了一些苍劲的骨气。
詹枚站住脚,一时痴在她的歌声中。
“水云涤尽粉脂香。清涴惬诗肠。”
詹枚喃喃地重复着。这首词他在《德风亭文集》中看过,当时只觉意旨比其他的诗差一些,调子转得有些生硬。然而,在这样的月光河景,伴着那三三两两的花船,沉浸在热闹的烟火气中,这歌声宛如一幅白描,准确,清丽地描绘出江宁的普通生活。而这普通的生活尽头,偏偏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他知道,那是生活磨砺之后,却仍然热情如火的珍珠。
朱义白也是第一次听她唱歌,只觉比平日里听到的那些曲子,在她的面前,太媚了,媚得麻木。王贞仪的歌声,却是另一种媚,这媚里还跳动中另一种情绪。至于是什么,他说不好。
王贞仪的歌声一落,四周一片叫好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快速地钻进了朱义白所在的花船。
“大角,快点呀。你傻愣着干什么?”
朱义白清醒过来,赶紧招呼詹枚。詹枚这才如梦初醒,快步跳上船。
朱义白作一个手势,船工就把船划向了白萍河中,混入各色的花船。朱义白从船头下到船舱,在桌前坐下来。
“五帝,这船叫不扎眼的小船?”
王贞仪摇着拨浪鼓,眼睛望向舱外。
王美菊说的没错,这白萍河的夜景是诱人的很。单是沿河两边点点的灯光,倒映在河中,已经是一幅美景了。那灯光宛如银河里的星星,慢慢向后推移,正如夜空中灿烂的繁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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