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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class="content-word-light"第14章/span
货到地头死
朱虎羚去找武修远借钱的那天，武修远在单位刚刚开罢深化国有粮食企业改革动员会，彻底分离粮食储备和经营业务，职工按储备量定员定岗，分流一半职工。此举意图打破铁饭碗，调动职工积极性，号召鼓励领导带头。武修远带头报名买断国有职工身份，领了三万六千元身份置换金。几十名职工领上置换金，再添些积蓄入股，租用原单位场地，组建起一个公司，取名叫做圣农粮油有限公司，武修远被选为董事长兼总经理。
朱虎羚产出第一批预制空心板那天，武修远正在四川彭山县青龙场玉米交易中心推销他们收购的玉米。武修远风餐露宿，股东卖力实干，人人头上分有指标，挨街到店送米送面，动用各种关系推销年终福利，工资增长两成，当年实现利润几万元。武修远捧着利润报表心里乐开花，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信心。
忙忙碌碌迈入农历龙年。正月里走亲访友，是一年最轻松的时日。到了二月末的一天，一位白胖的江苏朱老板带着一位戴眼镜小伙子来了圣农公司，问有没有进口的加拿大小麦。武修远说有。朱老板说实地看看去。加拿大产的小麦籽粒色白光亮，本是优质品种，平时舍不得用它加工普通面粉，这小麦最适合做面包点心。当地人主要吃拉面、擀面，这小麦卖不出好价钱。一等再等超期存放好几年。企业改制后，这批小麦作价归于圣农公司。朱老板到库房抽取几份小麦样品，装在塑料袋，当下要在圣农公司由他带的小伙子亲自做面筋含量和吸水率指标化验。武修远巴不得赶快售出这批烦人的陈小麦。
朱老板对化验结果比较满意，与武修远议定好销售价格。朱老板走前对他说：“你们把这批小麦全部给我留下。如果我给面粉厂签订了供货合同，我就马上给你们打款发货，到时候我要亲自过来。如果不要，我会通知你们。”
武修远客气地问：“货往哪里发？作何用啊？”
朱老板诡秘一笑：“武总，这是商业秘密，先不能告你说，以后会告诉你。”
武修远合手致歉：“明白明白。咱可说好，小麦是仓库验货提货，这批小麦的质量品质必须用于合乎使用规定的国标要求。”武修远对这批过期小麦质量心存疑虑，所以如此讲。
“好，一言为定。”
一周过去，朱老板来电话通知武修远，让马上去火车站填报运往广西柳州的车皮计划，他过几日带款过来发货。武修远当即派人去报车皮计划。
几天后，朱老板满面春风夹着皮包来到公司，按照上次讲妥的条件在购销合同上签字盖章。全体员工各司其责日夜加班，小麦陆续发走六十多节车皮，全部是先收款后发货。依此进度，剩下的小麦不消半个月就可以发运完毕，武修远忙起其他事情。
这天，朱老板脸上不像先前那样容光焕发，好像心事重重，来到武修远办公室，小心翼翼问武修远他们这小麦放了几年。武修远轻声说六七年吧。其实这批小麦已经存放了十多年。朱老板皱眉说：“好多年没有往你们这里发过加拿大小麦。这批小麦发过热、淋过雨没有？”
“哪能淋过雨？哪不坏了？发热可能有过，当时发现就翻倒通风处理。怎么了？”武修远抬起头来，目光穿过眼镜片凝视着朱老板，严肃地问道。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那抓紧发货吧。”
这时，销售科长推门进来告诉修远，有五节车皮停靠站台，车站追着装车。武修远面朝朱老板问：“朱老板，货款到了没？”
“明天能来。放心吧，六十多节车皮，一次货款没有耽误过吧？你们先装车，明天货款肯定一早就到。”
“咱合同在先。你快打款吧。”武修远凭第一印象和这些日子的交往，感觉朱老板是位一言九鼎、诚实守信的客商。可是款未到怎么办？此时，朱老板手机响起，他出门去接听电话。科长过来小声对武修远说：“小麦有股味道，赶快发走吧。天气预报近几天要一直下雨，小麦堆在院里淋了雨更麻烦。”
武修远心头掠过一阵乌云，库房门口堆着的小麦已经销售出去，后半部分的小麦如果真是有啥问题，谁还要？这可不是小事。他安顿科长去告诉办公室主任，通知班子成员和业务科长到小会议室开会。人很快到齐，武修远简略介绍了罢情况，除财务科外，大家都像是着急出嫁家中的傻姑娘甩包袱似的，全部同意尽快装车发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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